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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自私的艺术

作译者：林宏涛

出版时间：2013-04 千字数：320 版次：01-01 页数：352

开本：16(170*230) 装帧： I S B N ：97871211973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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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质书定价：￥55.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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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部：善与恶/001

第一章柏拉图的脱口秀：善是什么/ 002
第二章德行的对手：善与善的竞争/012
第三章狼群中的狼：所谓的恶/021
第四章贵族、无政府主义者、自然科学家及其传承，我们如何互助合作/031
第五章意图的演化，我们为什么要相互理解/039
第六章会哭的动物，心理学的本性/048
第七章尖叫的卷尾猴，公平是天生的吗/060
第八章感性相对于理性，我们是如何做决定的/068
第九章天性和文化，我们如何习得道德/079
第十章社会的棋局，人类心里藏有多少自私/090
第十一章心安理得，为什么我们乐于为善/099
第十二章善与自我，我们的自我形象如何驱策我们/107
第十三章我自己的朋友，一种善的生活可能是什么样子/115
第十四章禅师的猫，道德是举世皆然的吗/123
第十五章香格里拉之游，为什么不应该有战争/131

第二部：意欲和行为/141

第十六章道德的隧道视野，动物性的感受，人类的责任/142
第十七章部落的道德：为什么模仿先于理解/151
第十八章脑筋死板的牧师们：我们、别人，以及完全陌生的别人/160
第十九章很正常的杀戮，在道德的调度场里/168
第二十章米尔格伦实验，我们如何改变我们的界限/175
第二十一章非关个人，我们如何对自己隐藏自己/183
第二十二章分级比较，我们为什么从来都不用负责/192
第二十三章道德的账户管理，我们如何哄骗我们的自我认知/200
第二十四章掮客、可可和迦纳的孩子们，为什么总是不关我们的事/209
第二十五章在蜘蛛网里：金钱和道德有什么关系/217
第二十六章小花园里的杀人案：为什么人们不把道德规范当回事/226

第三部：道德与社会/235

第二十七章在红皇后的国度里：我们的社会哪里生病了/236
第二十八章身为不丹人的快乐：我们为什么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富有/245
第二十九章来自复活节岛的问候：我们的财富为什么不再增长/252
第三十章神话、市场、经济人：是什么在推动经济……/261
第三十一章往弗来堡的回程当中……要去做什么呢/268
第三十二章艾克曼和穷人：经济要担负什么责任/277
第三十三章重返德行：如何促进公民意识/287
第三十四章快乐的纳税人：	如何应用奖励的方法/296
第三十五章城市、地区、国家：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视野/304
第三十六章疏离的共和国：我们的民主生了什么病？/311
第三十七章公民的协商：民主可以怎么改革/319
第三十八章演讲者角落：公共责任感的丧失，以及如何重拾它/326
后记/336

序论


约瑟克胥纳（Joseph Kirschner）是奥地利记者和电视剧作家，他在1976年写了一本很畅销的励志书《自私的艺术》（Die Kunst, ein Egoist zu sein），他或许并不知道，三十年后的社会现实会远远超乎他的想象。当时克胥纳认为，我们的社会病了，因为大部分人们太随波逐流，而错过了自已的路。（注1）“那些阻碍我们自我实现的种种弱点，很无情地摊在我们眼前，”他在封面折口里说。我们不应该只是渴求爱、赞美和承认，而要毅然决然地抛开他人的意见。宁可做个成功的利己主义者，也不要当个胆小的盲从者，该福音如是说。
在2010年的德国，我们有不同的事要担心。自我实现的想法，现在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，而是每天要烦恼的事。每个人都想要与众不同。但是利己主义却失去了它禁忌的魔力。克胥纳欲去之而后快的那些“弱点”，现在却是人们处处怀念的东西：体谅、羞耻心、乐于助人和谦虚。被批评为“利己主义”的银行家，是最近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。经济学家和政治人物公开质疑以利己自私为基础的经济体系的好处。企业顾问教导经理人如何协调合作。许多致祝词者也经常感慨价值观丧失的代价有多么高。谈话节目莫不大声疾呼“新道德”。看来“不自私的艺术”似乎正方兴未艾。
没有人会吝啬于呼吁道德重整。话说回来，那样做也好处多多。那不花一块钱，又可以提升一个人的形象。但是在地球村的时代里，我们其实非常欠缺对于道德的重新审视，一种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体系竞争之后的道德，一种在气候变迁、工业危害和环境灾难的时代里的道德，一种信息社会和多元文化的道德，一种全球重新分配和正义战争的道德，至今，对于人类的道德究竟如何作用，我们似乎仍然所知甚少。
这本书旨在探究这个问题。关于人类的道德本性，我们知道了什么？道德和我们的自我认知有什么关系？我们的行为在什么时候与道德有关？尽管我们原本都愿意行善，为什么有些人做不到？我们要如何改变社会，才能持续“向善”？
道德究竟是怎么回事？那是我们彼此互动的方式。我们以道德去做判断，将世界分成两个部分：他所尊敬的世界，以及他所唾弃的世界。日复一日，无时无刻，我们总会以善或恶、可接受或不可接受去做判断。而关于道德的善的内容，人们的想法倒是颇为一致的。那是某些价值，诸如正直和诚实、友善、忠实、济弱扶倾、乐于助人、怜悯和慈悲、礼貌和尊重、勇敢和刚正不阿。它们都是善的。但是尽管如此，我们却没有绝对确定的善的定义。勇敢是个很好的性格，但不是在任何情况下皆如此。忠诚的人值得人们敬重，但并不是总是如此。而始终如一的诚实不会让人们上天堂，反而可以招致各种纷争。
仅仅探究善“应该”是什么，那并不足以了解善。我们必须先了解我们复杂且光怪陆离的本性。但是“我们的本性”又是什么东西呢？苏格兰哲学家戴维休姆（David Hume）提出了两种可能的观察方式。（注2）以前人们如一个解剖学家一般地研究它，探索它的“最神秘的起源和原理”，现在则由大脑科学家、演化生物学家、行为经济学家和社会心理学家接续完成。其次，以前是以一个画家的观点，他眼前看到的是人类行为的“优雅和美”，现在则是神学家和道德哲学家的管辖范围。但是正如一个好的画家会研究人体解剖学一样，现在的哲学家也必须钻研大脑科学、演化生物学、行为经济学和社会心理学的梗概。对于我们的本性的研究，绝对不只是告诉我们什么是我们的“善意”。它们也会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很少听那些“善意”的话。或许它们也可以告诉我们如何对抗那些“善 意”。
关于什么是人类的“本性使然”，始终莫衷一是。每一种解释都穿着时代的长袍，它们的观念也都以此去剪裁。对于一个中世纪的思想家如圣多玛士（Thomas von Aquin）而言，所谓的“人性”（natura humana）只是上帝吹入的灵（气息）。我们能明辨善恶，是因为上帝给了我们一个内心的法庭，也就是良知。到了18世纪，法庭撤换了它的创制者。以前那是上帝的造就，对启蒙运动的哲学家而言，则是理性的作用。我们清晰的理性亲切地为我们臧否各种原则和行为模式的良窳。但是现在有许多自然科学家却认为，“良知”既不关上帝的事，也和理性没有关系，而是生物远古的社会本能的总和。
因此，也有越来越多的生物学家涉足道德的领域，而且似乎很成功，或许太成功了，正如演化生物学家威尔逊（Edward O. Wilson）在1975年所主张的：我们应该暂时要哲学家把伦理学让出来，并且把它“生物学化”（注3）。其实，在舆论、电视，以及形形色色的报章杂志上面的解释权，现在都落到自然科学家手里了。理所当然的，“在有教会以前就有道德，在有国家以前就有商业，在有货币以前就有交易，在霍布斯（Hobbes）以前就有社会契约，在有人权以前就有社会福利，在巴比伦以前就有文化，在希腊以前就有社会，在亚当斯密（Adam Smith）以前就有自私，在资本主义以前就有贪婪。所有这些都是人类本性的表现，自从更新世的渔猎采集时代以来即如此。”（注4）
我们的道德能力始自动物界，对此是无庸置疑的。问题是，我们的道德在生物和文化层面上如何有目的和意义地开展。在演化的历程里，我们的大脑必须克服不可胜数的新挑战。大脑越是聪明，困难且漫无头绪的道德问题似乎就越加复杂。正如我们有互助合作的倾向，我们也会有猜疑和成见。尽管我们渴望和平与和谐，却也会有侵略性和仇恨。
两千年来哲学家都在探索着一以贯之的道德逻辑，对生物学家而言，至今仍然是不得其门而入。他们急于从“自私”的原则下手，认为社会生活的动力无非竞逐利益。而正如资本主义里的自私原则终究会归结到全体的利益，基于自私的本性而互助合作的猴子也会造就出“人性”来。这个道理很清楚。在若干年前，这个说法颇为符合我们的时代精神。但是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科学家勾勒出来的人类形象，现在却已经幻灭。若干年前，我们还是冷静计算的利己主义者，而今在许多生物学家、心理学家和行为经济学家眼里，却成了友善而互助的生物。当我们做了好事，我们的大脑会以快乐回报我们。
关于基因如何影响我们的行为，十年来在看法上也有重大的改变。然而关于人类文化的演化的基本假设却仍然停留在猜测阶段：我们脑部的演化、口说语言的形成、性爱和伴侣行为之间的关系、人类互助合作的精神的开端，凡此种种，我们其实都还没有确定的认识基础。
我们的生物学研究是探讨我们“为善”的能力的一个重要手段，但也只是众多方法之一。我们也是动物，为什么会有自相冲突的意图，为什么能够哭，为什么会幸灾乐祸，在其演化过程当中，为什么会严格遵守关于其本性和道德的数学理论和精确计算的模式？我们有着理性的能力，却以不理性的方式去利用它，这就证明我们是很特别的生物：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感受、思考和行为。
这本书以道德为题目所涉猎的领域，在大学的世界里，则散落在众多学科和学院里。从社会生物学到先验哲学式的道德论证，从英国经验论到认知科学研究，从亚里士多德到行为经济学，从灵长类动物的研究到人种学，从人类学到社会语言学，从脑部研究到社会心理学。
在这些学科里，大部分的科学家对其他领域的研究知之不详。在他们的研究里，人类的道德分裂成不同的理论学派、思考方向、学科领域、局部的面向和观点。所以说，要写一本关于道德的旅游导览实属不易。要找到穿越各学科的林间幽径，就是一件很费力的事。惜哉若干颇有可观之处的科学不得不舍弃不顾，某些清楚明白的数据也无法利用。
本书第一部要探讨我们道德行为的本质和基本规则。人性本善、人性本恶，抑或不善不恶？关于人性的观念，至今仍然没有符合现实的理论。我试着以许多新近的研究成果，去会通哲学里若干重要的古老思想。人类内心深处是受自我中心、贪婪、权力本能和自私所驱使吗？在金融危机的时代里（不仅仅是这次的金融风暴），我们处处阅听到的是什么样的人性？人们经常称为“动物精神”（animal spirits）（译注1）的人类本能，只是卑劣败坏的东西吗？或者如歌德大声疾呼的，人性当中也有高尚的、乐于助人的、善良的部分？如果有，那会是什么？在什么条件下会显露出来呢？
柏拉图以“善的理型”首先建构了一个明确的世界观。相对于种种理型，人类本性可能为善或为恶。根据对于猴子和人猿的研究，我们知道我们都有根深蒂固的合作天性。但是我们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的行为如此反复无常。正如我们受到差别待遇而愤愤不平，我们的同情心同样有生物学上的根源。道德是很平常的人性需求，诚所谓“为善最乐”。反之，我们不觉得不道德的人生会长久幸福。因为人类是唯一会为其行为自我辩解的生物。而辩解的方法，我们就称之为”理由”。构成我们的道德世界的，不是基因或利益，而是理由。
以上听起来似乎都对。但是既然几乎所有人总是意欲为善，那么为什么世界上仍然邪僻横行呢？就算我们找到种种理由，知道如何审度和辩解，却不一定会让我们成为更好的动物或人类。作为危险的嫁妆，它们也为我们配备了几乎无法控制的武器，随时会对准自己或别人。不然为什么我们几乎总是有理的一方？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觉得有过失责任？我们是如何实现或压抑我们的善意的？
本书的第二部则是要探讨以下的难题：我们的自我要求（Selbstanspruch）的心理学与日常行为的心理学的区别，以及道德的立意和实践之间的矛盾。
我们的两难其实显而易见：一方面，我们有道德本能的古老遗传，置身于现代世界里，道德本能经常会指引我们正确的道路；但是我们也经常无所适从。另一方面，理性也不一定可以救我们脱离困境。我们的社会本能和我们的思考，我们的思考和我们的行为，它们彼此的差距越大，意欲和行为之间的鸿沟就越深。有了这条沟，我们才会有许多事后的道德自责：我们会抱怨、绝望、后悔。
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所认识的人几乎都能择善而行，但是世界仍然充斥着不义和卑鄙。因为我们是唯一能够既怀有善念却又弃之不顾的生物。因为我们有办法以双重标准去评断自己和他人。因为我们很少会找不到借口。因为我们很喜欢美化我们的自我形象。因为我们从小就学会推卸责任。
要探讨的问题是，我们由此种种可以就未来的共同生活得到什么启示。如果布雷希特（Bertolt Brecht）（诗人当中伟大的社会学家）说的没错，“衣食足始有道德”（译注2），那么，在像德国这样饮食过剩的国家，道德应该也一样多吧。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自由主义的国家里，可以说拥有历史上最自由、宽容的文化。但是人们仍然抱怨价值的沦丧，而且他们的抱怨不无道理。各种德行和公民道德荡然无存。教会、祖国、家乡环境、世界观，它们是中产阶级的繁荣时代里的古老建筑，我们以前的道德勉强住在里头，现在它们却土崩瓦解。而有谁会为此大惊小怪？如果一个来自外星的观察者，只花一天的时间研究电视广告、广播、报纸、网络，他大概完全看不出来我们是生活在民主社会里；也看不来我们有个作为合作、凝聚和团结的基础的社会秩序。他所观察到的，或许会是一个宣传，斥资数十亿，却只是不停地鼓吹自私自利。
我在书里也想要提出来，我们在经济、社会和政治方面如何尽可能做得更好。那不只是起心动念的善恶的问题；更是在于我们如何推动淑世利他的工作，在一个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社会里；也在于我们如何重建一个奖善惩恶的社会体制。
我要谢谢所有读过本书初稿且不吝给我建议和指正的人们。洪堡大学的克劳斯教授（Jens Klaus）以多生物学家的锐利眼光读这本书。科隆大学的穆斯怀勒教授（Thomas Mussweiler）以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去读它。法兰克福大学的曼克教授（Christoph Menke）以哲学的观点审视这本书，杜易斯堡埃森大学的茵根希普教授（Hans Werner Ingensiep）以哲学家和生物学家的身份给我许多意见。吕贝克大学的彼得斯教授（Achim Peters）以神经生物学的观点去评断这本书。琉森大学的赫伯林教授（Juerg Helbling）以社会心理学家和人种学家的立场对我启发良多。他们的建议和批评都非常有价值。我要感谢艾比希教授（Torsten Albig）为我详尽解释小区政治的问题，也要谢谢莫勒（Martin Moeller）和汉斯（Hans Juergen Precht）的批评和建议。我更要感谢马提欧（Matthieu）、戴维（David）和朱丽叶他们的校对，以及我的妻子卡罗琳（Caroline），没有她，这本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我还要谢谢德国铁路局。这本书大部分的写作都是在拥挤的火车上，是在餐车及混乱的四人座桌子上完成的。经常是在莫塞河忧郁的寂静早晨，搭乘完全无利可图的火车支线，夹杂在采购客、通勤族和球迷当中，往来于科隆、科亨（Cochem）、卫特利希（Wittlich）、瓦撒毕利希（Wasserbillig）和卢森堡之间。我要感谢那无数的对话，我成了他们非自愿的见证人。他们一再让我更加相信，只有哲学家才会经常搞不懂人性。我要谢谢餐车上不知名的服务生，他和我一起度过许多早晨，他的信念和反省也经常陪伴着我的写作。但愿德国选民和纳税人能够继续成功阻止德国铁路公司的股票发行，当然不只是为了我的利益着想。

2010年8月于卢森堡乡村
理查德戴维普列希特




注1：Josef Kirschner：Die Kunst ein Egoist zu sein，Droemer-Knaur 1976.
注2：The Letters of David Hume，2 Bde.,hg.von J.Y.T.Greig,Oxford University Press    1931/32,hier Bd.1,S.32 f.
注3：Edward O.Wilson:Sociobiogy.The New Synthesis（1975）,25th Anniversary Edition,Belknap-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,5.562.
注4：Matt Ridley:Die Biologie der Tugend.Warum es sich lohnt,gut zu sein,Ullstein 1997,s.340.
译注1：见凯恩斯（John Maynard Keynes）《就业、利息和货币的一般理论》。
译注2：见布雷希特《三分钱歌剧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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